第397章青蓮峰有青蓮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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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97章 青蓮峰有青蓮客
杜少卿越發謹慎，不敢近前與大妖秘語，他使手揉了揉眼，擠出幾滴辛酸淚，小心翼翼回稟。
“晚輩最是實誠，白前輩交代之事，從不敢懈怠！”
“兩年來奔波了數萬裏之遙，雖未尋見青蓮峰那位仙長，卻在途中遇到白璧仙長，他托晚輩與前輩送上口信，故而折返。”
“咯咯，杜仙師竟能尋到那膽小之輩的藏身之所，你倆倒是氣味相投！”
白姬霎時花枝亂顫，隨手抓了把黃沙，又松開玉手，任飛沙飄落。
“我那三兄，近況如何？可有被人捉去烤串？”
“啊？”
杜少卿噎了口大氣，強裝鎮定，將費盡心思備好的腹稿，老實言來。
“回稟白前輩，晚輩拜訪白璧仙長洞府，入目是一片清靜的白芒道蘊，神魂舒暢難言，真氣流轉自在，連境界都有了大進，想必是晚輩緣淺福薄，未能一睹仙長尊容。”
“白璧仙長知晚輩識得前輩，極是歡喜，洞府內的白芒道蘊，都震顫了半柱香光景！”
“……曾詳細問及過前輩處境，口中有言‘我家小妹她，唉，你若見著我家小妹，可告知她……’”
說了半晌，杜少卿微覺舍幹，潤了潤喉，語聲悶悶言來，學得似模似樣。
“為兄……逍遙天地間，乘虛憑遠，青風可醒鱗甲，脫胎換骨指日可待，勿要擔憂，待為兄道行大進，必來清瓷城探訪！’”
“臨別之時，白璧仙長甚為惆悵，叮囑晚輩定要將一件物品，帶與前輩，只是晚輩眼拙，不知那物件所在之處。”
白姬顧自背身獨坐，耳聽一通絮絮叨叨，竟然沈默了少許。
那素衣身影，在一片沙海內，越發顯得孤寂！
隨之，她微擡玉手，輕招了招。
杜少卿暗有得意，肅立沙海中恭敬聽候，見此，頗有些摸不著頭腦，正待求教，渾身卻有微震。
倏忽間，兩團光影自胸口閃出，轉瞬已到了前方百餘丈開外的素衣女子手裏。
他兩眼一呆，俯首帖耳道：“前輩，白璧仙長的交代，晚輩可有疏漏？”
白姬手握一枚靈果，送入唇中，啃得“哢哢”作響，胡亂點頭。
“我家三兄，如今法體溟滅，如隱虛空，凡人肉眼難見，或有再進一步之機，杜仙師運道極好。”
“前輩所言甚是。”
杜少卿連連點頭，滿懷敬意道：“晚輩得白璧仙長之助，邁入了練氣九層。”
“哢、哢哢、哢……”
那枚靈果，極是香脆，白姬啃了許久，猶未服完，含混道：“杜仙師，未被，我家三兄生吞了事，運道極好！”
“前輩所言……”
杜少卿又是一呆，逢人背後數落人不是，非君子所為。
他嗅著飄來的濃郁香氣，暗吞口水，訕訕讚道：“白璧仙長為寬厚尊者，待晚輩頗為溫和，未曾有絲毫為難。”
“你這薄情人，真是，滿嘴胡言，咳咳。”
白姬香肩亂顫，似被咽入的靈果嗆到，輕咳了幾聲，“妾身已聞著一絲酒味，有此美景，快快將酒奉來唉。”
“為尊者諱，晚輩實不敢放言。”
杜少卿幹笑著辯解幾句，探手入懷掏摸老久，取出七只精美的酒壺置於沙海中，仰頭長嘆。
“這些陳釀好酒，是晚輩特意尋到昔日那位至交好友，以極大代價換來，前輩若覺著合用，晚輩便略盡了心意。”
“咯咯，杜仙師好是大方唉。”
語聲才起，沙面上的銀壺，盡數憑空消失。
前方素衣女子仰躺沙海，對壺痛飲，慵倦道：“青蓮峰……有青蓮客，青蓮客……疑天上人，天上人……怎會謫落……凡塵……”
杜少卿瞧那娘們似生了醉意，暗自叫苦，連忙陪笑。
“前輩且慢作眠，晚輩家中還有諸多道侶，需要靜心照料，不可辜負她等。”
“你這負心漢，有妾身作伴，好是快活，還敢想著別的女子唉。”
白姬隨手一揮，有道暗光狠狠擲去，有氣無力道：“休要再來煩擾妾身！”
杜少卿剛聞得尖嘯的破空聲，那道暗光便襲至了身前，百餘丈的距離如同虛設。
他知婦人喜怒無常，怕是發了無由怒火，不敢怠慢，兩眼微瞇，強運真氣揮手擋了過去。
額頭，一顆冷汗，滴落！
竟絲毫未傷，瞬間將那物一把撈入手裏。
微有，濕氣？
杜少卿看向掌心，一枚杏仁般大的……果核？
他頗有些哭笑不得，暗罵：“在紫荷居倒也無妨，來了此地，還得替外人打理雜務？”
不待細瞧，眼中光影莫測變幻，立身處已是那間殘破幽暗的小屋。
四象鏡的鏡面，甚是光亮，詭異的紅芒盡數消隱，恢覆為普通銅鏡的模樣。
耳邊，有語聲淒然道：“你這花心郎君，勿要忘了妾身交付之事！”
“前輩放心，晚輩做事最是可靠，絕不會稍有懈怠。”
杜少卿躬身應是，按耐住將四象鏡收入儲物袋、搬回紫荷居的沖動，腳步緩擡，退出了屋門。
“吱……嘎……”
木門緊閉。
“大妖拋出之物，雖是靈韻盡去的果核，當不簡單？”
杜少卿心中微動，將那枚果核仔細收入儲物袋，又湊在門窗前，搖頭晃腦觀摩九道祛邪符。
耳邊再無言語。
他微有皺眉，全力運使身法，閃入一間屋子，取出降妖伏魔劍悄悄挖了少許。
丈深的坑底，一只精妙銀壺橫躺，壺身染滿了爛泥。
“手段，莫測啊！”
他兩手微顫、嘴角微抖，也不取出銀壺，將那深坑飛快埋平，若無其事躍墻而出。
時月色正好，周圍沈寂，街坊鄰居多已歇息。
杜少卿甩了甩衣袖，回望身後小院，墻破瓦稀。
“安安穩穩，應付過去！”
一件心事，完結，暢快！
當年迎戰二女的隔壁老頭，今夜沒有絲毫異響，倒未讓他鄙夷一回。
想及此處。
他心中火熱，運使彩蝶覓花步，做了回檐上君子，在城裏繁覆的小巷穿梭。
夜行的作樂游人、落寞過客、苦臉攤販，無一能辨其影。
半盞茶後。
杜少卿尋至那間闊氣的酒樓，他並未放肆，仍走正門，與櫃後婦人笑著點頭，扶梯而上，步至五樓的客房。
不待輕喚，房門頓開。
一張妍姿俏麗的花容，閑立門內，展顏而笑：“夫君拜訪好友，也莫誤了修煉。”
杜少卿本以為會在幽冥徘徊一圈，竟能安穩歸來，心中意味莫名。
他擡步進門，瞄眼床中盤坐的俏麗身影，心中暗奇，也不胡言，笑瞇瞇道：“二夫人，為夫去有幾個時辰？”
陸晚雪微怔，在桌旁端坐，取出一只玉杯，擡腕與他斟上清茶，“未至三更，不到兩個時辰。”
杜少卿霎時昂首挺胸，將佳人抱坐懷中，嘆道：“尚早！”
去小院前在城裏亂晃一通，與白姬閑敘了半日，……那片黃沙洞天之地的時辰，與太虛境大有不同。
陸晚雪臉色微紅，揮袖掩於身前，就欲起身，“夫君尚未築基，需得勤勉……”
語出一半，即被襲來的大嘴堵住，支支吾吾了半晌。
杜少卿心意甚為激蕩，揮滅了燈燭，房裏瞬暗，唯有透窗而入的淡白銀芒。
“二夫人火候遠勝為夫，定然未有修煉，咱們一同，可好？”
“不……嗚……可……”
翌日，天色大光。
杜少卿看著兩張相似的花容，得意非常，不幾，他吐了口濁氣，抖抖索索道：“兩位……夫人，可要稍歇？”
陸安晴目中微有恍惚，緊繞身前之人，恨恨道：“混賬，定不饒你！”
陸晚雪輕笑，躲在一旁，扯被蒙頭，樂得清閑。
杜少卿暗驚，使手尋去求援，鎮定道：“大夫人，咱們需拜訪計前輩，回來後，為夫還得煉化靈果，相助夫人，不可耽擱啊。”
陸安晴嘴角微翹，能結識金丹大修，或許是件有緣之事。
“嗯？”
她身形陡然扭晃，似讚似嘆作罷，舒了口熱氣道：“夫君修為尚淺，每日煉化三枚三階靈果，當有十數萬縷真氣，勉強足妾身所用。”
杜少卿暗驚，這婆娘修為見識遠勝於他，料事極準，太難藏私。
或藏有這番算計，昨夜這婆娘甚是相宜，並無幾分推拒。
不過，倒能借此拖延時日！
他緩緩起身，就待掀開錦被，慢慢服侍兩位道侶。
陸安晴在弟子當前，仍有幾絲羞嗔，一把將他推開，招來宣霞絳綃寶衣，顧自在被裏穿戴。
杜少卿暗道“可惜”，抓過瑤光皓彩寶衣，摟起身側之人。
“計前輩似若凡俗中人，二夫人莫要太過冷淡以對，為夫或能得些好處。”
女修，非凡俗女子，常需在外奔波，拋頭露面。
不想招惹糾纏的女修，大多學有冷言冷面的本事，非只陸師侄如此，如二師姐、孫淩瑤、任綺兮等，也是這般。
心無所求，倒也罷了。
那四道天象符，他雖能制成，卻不堪一用，趁此空閑，還想著討教制符“心誠”之法，自要令道侶殷勤些。
陸晚雪覺有暖風微拂，滿面通紅，偷瞟自家師父，似乎並無異色，頷首言來。
“夫君放心，拜訪尊長，妾身自會恭敬。”
“二夫人所言極妙。”
杜少卿大讚，與乖巧師侄籠好寶衣，手口並用，難舍難分。
見那俏麗身影擡步去了梳妝臺端坐，他忙上前接過綢帶、珠釵，替陸師姐仔細收拾。
陸安晴對鏡自顧，打理得極為妥當，頗有幾分滿意，取出薄紗掩住了花容，盈盈起身。
“夫君，我等早去早歸。”
“可……”
三人並肩出了酒樓大堂，又引來無數暗窺的視線，倒沒有孟浪者上前滋擾。
杜少卿苦修了整宿，其樂無邊，也存貨空空，嗅著街邊眾多小攤溢出的香味，險流口水。
他稍作打望，牽著兩位道侶步至一處癱前，笑容滿面道：“哈哈，老板娘可還識得在下？三碗紅油哨子面！三張薄餅！”
陸安晴師徒沒有品嘗美食的興致，仍閑立於旁，由得他張羅。
“貴客一表人才，妾身雖多年不見，自然認得。”
攤後老板娘笑得開花，手中搗鼓不休，終想起此人是誰：誠心求子、賞她幾十個銅板那書生！
這般蠢笨大方之人，城中無多，她倒有些記憶。
攤後婦人偷瞟兩道絕美的身影，心中嘖嘖稱奇，越發熱情絮叨起來。
這身段，一位頗好生養，一位看著嬌嬌柔柔，皆是萬裏難挑，書生求子不成，就換了妻妾？當是頗有家底，有了新歡忘了舊愛，原來那位倒成了可憐人，讀書人當真無情……
杜少卿哪知凡俗婦人的陰暗心思？
他接過哨子面、博餅，與陸安晴師徒尋張小桌挨坐，大口享用。
“兩位夫人，老板娘做面的手藝，不差於為夫。”
陸安晴多年未用凡俗米糧，微微掀起掩面的薄紗，嘗有一筷，便覺太過油膩，她取過博餅，用纖纖玉指隨意撕下，悠然送入唇中。
“夫君，這面，尚可。”
陸晚雪試了兩筷，倒甚是合意，她本性爽快，也未忸怩，掀了薄紗緩緩用之，姿態極雅。
如此，兩張似遮似掩的花容、若與人語的眼眸，已引得暗中留意的富人老爺們，神魂顛倒，意亂情迷。
街沿一處小攤前，蹲有位清瘦的少年。
那廝盯著那兩道絕美的身影，視線緊緊，無一處不掃，面頰漸有淡紅，嘀咕道：“既然來了這裏，裝逼、打臉、美人、金錢、權利、稱霸……”
杜少卿為練氣後期的仙師，豈會在意常人動靜？
他用過早膳，與老板娘笑談幾句，心中大樂，遂賞去幾十個銅板，牽著兩位道侶閑步而去。
“為夫每回來此，必用這面，回了紫……家裏，仍覺口齒留香，使人久久難忘。大夫人，明早可多嘗一些？”
陸安晴耳聽絮叨，微有蹙眉，“滿嘴是油，成何模樣！”
陸晚雪耳力敏銳，知他與攤後婦人神神秘秘所言為何，暗有幾分嬌羞：好在師父已知曉那事，不然……
杜少卿擡袖拭了拭嘴，望清方向，一路閑言碎語，步去計瞎子小院。
高人深居鬧市，即使有宵小之輩，不必他來故作謹慎。
一頓飯功夫後。
杜少卿領著陸安晴師徒，轉過巷口大榕樹，尋到一處老漆剝落的院門。
此時尚未過午，四周竟沒幾個閑人，連喜歡家長裏短的老婦，都未在老榕樹下聚堆。
他使個眼色，整理衣物，恭敬喚道：“計瞎子可在？棋友杜少卿，攜夫人陸安晴、陸晚雪，前來再戰。”
陸安晴師徒早聽他真真假假亂說一通，皆未詫異，凝神傾聽少許，相視了一眼：“老頭，年歲有六七十，當真似若常人！”
院中，有語聲遲疑應道：“臭手，又尋了援手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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杜少卿越發謹慎，不敢近前與大妖秘語，他使手揉了揉眼，擠出幾滴辛酸淚，小心翼翼回稟。
“晚輩最是實誠，白前輩交代之事，從不敢懈怠！”
“兩年來奔波了數萬裏之遙，雖未尋見青蓮峰那位仙長，卻在途中遇到白璧仙長，他托晚輩與前輩送上口信，故而折返。”
“咯咯，杜仙師竟能尋到那膽小之輩的藏身之所，你倆倒是氣味相投！”
白姬霎時花枝亂顫，隨手抓了把黃沙，又松開玉手，任飛沙飄落。
“我那三兄，近況如何？可有被人捉去烤串？”
“啊？”
杜少卿噎了口大氣，強裝鎮定，將費盡心思備好的腹稿，老實言來。
“回稟白前輩，晚輩拜訪白璧仙長洞府，入目是一片清靜的白芒道蘊，神魂舒暢難言，真氣流轉自在，連境界都有了大進，想必是晚輩緣淺福薄，未能一睹仙長尊容。”
“白璧仙長知晚輩識得前輩，極是歡喜，洞府內的白芒道蘊，都震顫了半柱香光景！”
“……曾詳細問及過前輩處境，口中有言‘我家小妹她，唉，你若見著我家小妹，可告知她……’”
說了半晌，杜少卿微覺舍幹，潤了潤喉，語聲悶悶言來，學得似模似樣。
“為兄……逍遙天地間，乘虛憑遠，青風可醒鱗甲，脫胎換骨指日可待，勿要擔憂，待為兄道行大進，必來清瓷城探訪！’”
“臨別之時，白璧仙長甚為惆悵，叮囑晚輩定要將一件物品，帶與前輩，只是晚輩眼拙，不知那物件所在之處。”
白姬顧自背身獨坐，耳聽一通絮絮叨叨，竟然沈默了少許。
那素衣身影，在一片沙海內，越發顯得孤寂！
隨之，她微擡玉手，輕招了招。
杜少卿暗有得意，肅立沙海中恭敬聽候，見此，頗有些摸不著頭腦，正待求教，渾身卻有微震。
倏忽間，兩團光影自胸口閃出，轉瞬已到了前方百餘丈開外的素衣女子手裏。
他兩眼一呆，俯首帖耳道：“前輩，白璧仙長的交代，晚輩可有疏漏？”
白姬手握一枚靈果，送入唇中，啃得“哢哢”作響，胡亂點頭。
“我家三兄，如今法體溟滅，如隱虛空，凡人肉眼難見，或有再進一步之機，杜仙師運道極好。”
“前輩所言甚是。”
杜少卿連連點頭，滿懷敬意道：“晚輩得白璧仙長之助，邁入了練氣九層。”
“哢、哢哢、哢……”
那枚靈果，極是香脆，白姬啃了許久，猶未服完，含混道：“杜仙師，未被，我家三兄生吞了事，運道極好！”
“前輩所言……”
杜少卿又是一呆，逢人背後數落人不是，非君子所為。
他嗅著飄來的濃郁香氣，暗吞口水，訕訕讚道：“白璧仙長為寬厚尊者，待晚輩頗為溫和，未曾有絲毫為難。”
“你這薄情人，真是，滿嘴胡言，咳咳。”
白姬香肩亂顫，似被咽入的靈果嗆到，輕咳了幾聲，“妾身已聞著一絲酒味，有此美景，快快將酒奉來唉。”
“為尊者諱，晚輩實不敢放言。”
杜少卿幹笑著辯解幾句，探手入懷掏摸老久，取出七只精美的酒壺置於沙海中，仰頭長嘆。
“這些陳釀好酒，是晚輩特意尋到昔日那位至交好友，以極大代價換來，前輩若覺著合用，晚輩便略盡了心意。”
“咯咯，杜仙師好是大方唉。”
語聲才起，沙面上的銀壺，盡數憑空消失。
前方素衣女子仰躺沙海，對壺痛飲，慵倦道：“青蓮峰……有青蓮客，青蓮客……疑天上人，天上人……怎會謫落……凡塵……”
杜少卿瞧那娘們似生了醉意，暗自叫苦，連忙陪笑。
“前輩且慢作眠，晚輩家中還有諸多道侶，需要靜心照料，不可辜負她等。”
“你這負心漢，有妾身作伴，好是快活，還敢想著別的女子唉。”
白姬隨手一揮，有道暗光狠狠擲去，有氣無力道：“休要再來煩擾妾身！”
杜少卿剛聞得尖嘯的破空聲，那道暗光便襲至了身前，百餘丈的距離如同虛設。
他知婦人喜怒無常，怕是發了無由怒火，不敢怠慢，兩眼微瞇，強運真氣揮手擋了過去。
額頭，一顆冷汗，滴落！
竟絲毫未傷，瞬間將那物一把撈入手裏。
微有，濕氣？
杜少卿看向掌心，一枚杏仁般大的……果核？
他頗有些哭笑不得，暗罵：“在紫荷居倒也無妨，來了此地，還得替外人打理雜務？”
不待細瞧，眼中光影莫測變幻，立身處已是那間殘破幽暗的小屋。
四象鏡的鏡面，甚是光亮，詭異的紅芒盡數消隱，恢覆為普通銅鏡的模樣。
耳邊，有語聲淒然道：“你這花心郎君，勿要忘了妾身交付之事！”
“前輩放心，晚輩做事最是可靠，絕不會稍有懈怠。”
杜少卿躬身應是，按耐住將四象鏡收入儲物袋、搬回紫荷居的沖動，腳步緩擡，退出了屋門。
“吱……嘎……”
木門緊閉。
“大妖拋出之物，雖是靈韻盡去的果核，當不簡單？”
杜少卿心中微動，將那枚果核仔細收入儲物袋，又湊在門窗前，搖頭晃腦觀摩九道祛邪符。
耳邊再無言語。
他微有皺眉，全力運使身法，閃入一間屋子，取出降妖伏魔劍悄悄挖了少許。
丈深的坑底，一只精妙銀壺橫躺，壺身染滿了爛泥。
“手段，莫測啊！”
他兩手微顫、嘴角微抖，也不取出銀壺，將那深坑飛快埋平，若無其事躍墻而出。
時月色正好，周圍沈寂，街坊鄰居多已歇息。
杜少卿甩了甩衣袖，回望身後小院，墻破瓦稀。
“安安穩穩，應付過去！”
一件心事，完結，暢快！
當年迎戰二女的隔壁老頭，今夜沒有絲毫異響，倒未讓他鄙夷一回。
想及此處。
他心中火熱，運使彩蝶覓花步，做了回檐上君子，在城裏繁覆的小巷穿梭。
夜行的作樂游人、落寞過客、苦臉攤販，無一能辨其影。
半盞茶後。
杜少卿尋至那間闊氣的酒樓，他並未放肆，仍走正門，與櫃後婦人笑著點頭，扶梯而上，步至五樓的客房。
不待輕喚，房門頓開。
一張妍姿俏麗的花容，閑立門內，展顏而笑：“夫君拜訪好友，也莫誤了修煉。”
杜少卿本以為會在幽冥徘徊一圈，竟能安穩歸來，心中意味莫名。
他擡步進門，瞄眼床中盤坐的俏麗身影，心中暗奇，也不胡言，笑瞇瞇道：“二夫人，為夫去有幾個時辰？”
陸晚雪微怔，在桌旁端坐，取出一只玉杯，擡腕與他斟上清茶，“未至三更，不到兩個時辰。”
杜少卿霎時昂首挺胸，將佳人抱坐懷中，嘆道：“尚早！”
去小院前在城裏亂晃一通，與白姬閑敘了半日，……那片黃沙洞天之地的時辰，與太虛境大有不同。
陸晚雪臉色微紅，揮袖掩於身前，就欲起身，“夫君尚未築基，需得勤勉……”
語出一半，即被襲來的大嘴堵住，支支吾吾了半晌。
杜少卿心意甚為激蕩，揮滅了燈燭，房裏瞬暗，唯有透窗而入的淡白銀芒。
“二夫人火候遠勝為夫，定然未有修煉，咱們一同，可好？”
“不……嗚……可……”
翌日，天色大光。
杜少卿看著兩張相似的花容，得意非常，不幾，他吐了口濁氣，抖抖索索道：“兩位……夫人，可要稍歇？”
陸安晴目中微有恍惚，緊繞身前之人，恨恨道：“混賬，定不饒你！”
陸晚雪輕笑，躲在一旁，扯被蒙頭，樂得清閑。
杜少卿暗驚，使手尋去求援，鎮定道：“大夫人，咱們需拜訪計前輩，回來後，為夫還得煉化靈果，相助夫人，不可耽擱啊。”
陸安晴嘴角微翹，能結識金丹大修，或許是件有緣之事。
“嗯？”
她身形陡然扭晃，似讚似嘆作罷，舒了口熱氣道：“夫君修為尚淺，每日煉化三枚三階靈果，當有十數萬縷真氣，勉強足妾身所用。”
杜少卿暗驚，這婆娘修為見識遠勝於他，料事極準，太難藏私。
或藏有這番算計，昨夜這婆娘甚是相宜，並無幾分推拒。
不過，倒能借此拖延時日！
他緩緩起身，就待掀開錦被，慢慢服侍兩位道侶。
陸安晴在弟子當前，仍有幾絲羞嗔，一把將他推開，招來宣霞絳綃寶衣，顧自在被裏穿戴。
杜少卿暗道“可惜”，抓過瑤光皓彩寶衣，摟起身側之人。
“計前輩似若凡俗中人，二夫人莫要太過冷淡以對，為夫或能得些好處。”
女修，非凡俗女子，常需在外奔波，拋頭露面。
不想招惹糾纏的女修，大多學有冷言冷面的本事，非只陸師侄如此，如二師姐、孫淩瑤、任綺兮等，也是這般。
心無所求，倒也罷了。
那四道天象符，他雖能制成，卻不堪一用，趁此空閑，還想著討教制符“心誠”之法，自要令道侶殷勤些。
陸晚雪覺有暖風微拂，滿面通紅，偷瞟自家師父，似乎並無異色，頷首言來。
“夫君放心，拜訪尊長，妾身自會恭敬。”
“二夫人所言極妙。”
杜少卿大讚，與乖巧師侄籠好寶衣，手口並用，難舍難分。
見那俏麗身影擡步去了梳妝臺端坐，他忙上前接過綢帶、珠釵，替陸師姐仔細收拾。
陸安晴對鏡自顧，打理得極為妥當，頗有幾分滿意，取出薄紗掩住了花容，盈盈起身。
“夫君，我等早去早歸。”
“可……”
三人並肩出了酒樓大堂，又引來無數暗窺的視線，倒沒有孟浪者上前滋擾。
杜少卿苦修了整宿，其樂無邊，也存貨空空，嗅著街邊眾多小攤溢出的香味，險流口水。
他稍作打望，牽著兩位道侶步至一處癱前，笑容滿面道：“哈哈，老板娘可還識得在下？三碗紅油哨子面！三張薄餅！”
陸安晴師徒沒有品嘗美食的興致，仍閑立於旁，由得他張羅。
“貴客一表人才，妾身雖多年不見，自然認得。”
攤後老板娘笑得開花，手中搗鼓不休，終想起此人是誰：誠心求子、賞她幾十個銅板那書生！
這般蠢笨大方之人，城中無多，她倒有些記憶。
攤後婦人偷瞟兩道絕美的身影，心中嘖嘖稱奇，越發熱情絮叨起來。
這身段，一位頗好生養，一位看著嬌嬌柔柔，皆是萬裏難挑，書生求子不成，就換了妻妾？當是頗有家底，有了新歡忘了舊愛，原來那位倒成了可憐人，讀書人當真無情……
杜少卿哪知凡俗婦人的陰暗心思？
他接過哨子面、博餅，與陸安晴師徒尋張小桌挨坐，大口享用。
“兩位夫人，老板娘做面的手藝，不差於為夫。”
陸安晴多年未用凡俗米糧，微微掀起掩面的薄紗，嘗有一筷，便覺太過油膩，她取過博餅，用纖纖玉指隨意撕下，悠然送入唇中。
“夫君，這面，尚可。”
陸晚雪試了兩筷，倒甚是合意，她本性爽快，也未忸怩，掀了薄紗緩緩用之，姿態極雅。
如此，兩張似遮似掩的花容、若與人語的眼眸，已引得暗中留意的富人老爺們，神魂顛倒，意亂情迷。
街沿一處小攤前，蹲有位清瘦的少年。
那廝盯著那兩道絕美的身影，視線緊緊，無一處不掃，面頰漸有淡紅，嘀咕道：“既然來了這裏，裝逼、打臉、美人、金錢、權利、稱霸……”
杜少卿為練氣後期的仙師，豈會在意常人動靜？
他用過早膳，與老板娘笑談幾句，心中大樂，遂賞去幾十個銅板，牽著兩位道侶閑步而去。
“為夫每回來此，必用這面，回了紫……家裏，仍覺口齒留香，使人久久難忘。大夫人，明早可多嘗一些？”
陸安晴耳聽絮叨，微有蹙眉，“滿嘴是油，成何模樣！”
陸晚雪耳力敏銳，知他與攤後婦人神神秘秘所言為何，暗有幾分嬌羞：好在師父已知曉那事，不然……
杜少卿擡袖拭了拭嘴，望清方向，一路閑言碎語，步去計瞎子小院。
高人深居鬧市，即使有宵小之輩，不必他來故作謹慎。
一頓飯功夫後。
杜少卿領著陸安晴師徒，轉過巷口大榕樹，尋到一處老漆剝落的院門。
此時尚未過午，四周竟沒幾個閑人，連喜歡家長裏短的老婦，都未在老榕樹下聚堆。
他使個眼色，整理衣物，恭敬喚道：“計瞎子可在？棋友杜少卿，攜夫人陸安晴、陸晚雪，前來再戰。”
陸安晴師徒早聽他真真假假亂說一通，皆未詫異，凝神傾聽少許，相視了一眼：“老頭，年歲有六七十，當真似若常人！”
院中，有語聲遲疑應道：“臭手，又尋了援手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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